第一百零四章 离别-《寒门宰相章越道推倒谁了》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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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胡学正一愣,然后点了点头。

    章越苦笑一声,岂有自己不问,而让老师代问的道理。

    章越转而道:“那么学生此番进京,先生可有信让学生捎带的。”

    胡学正道:“确有一封信是给陈令君的。”

    章越道:“学生愿替先生走一趟。”

    胡学正笑道:“那是最好。你过几日来此取信。”

    章越称是然后离去,而胡学正目送章越离去叹息了一阵。

    章越辞别胡学正,即去斋舍里与同窗一一告别。一年同窗虽谈不上感情如何深厚,但看着县学里的一草一木,还是颇有感触。

    然后章越拿县学的凭票去县衙办了验传。

    第二日即前往南峰院,章越今日没有穿襴衫,而是穿了普通衣衫。

    到了南峰院,章友直身子不好,没有上课,章越到了直到斋舍看了老师。但见章友直脸色有些苍白,所幸精神还好,如此令章越稍稍放心。

    章友直在章越搀扶下下床道:“多年之疾了,不过是挨着罢了,说说你的事罢了,是不是州里已荐你去太学了?”

    章越道:“正如先生所言,学生是来此辞行。”

    章友直点点头道:“好孩子,好学生,我章家的好子弟!”

    章越道:“学生惭愧,师恩如海,学生不敢有丝毫忘怀。”

    章友直笑道:“你将我的篆书好好传下去即是报答了我师恩了。你知不知我少时最恐‘疾没于世而名不称’。故而我全心钻研于书道,将字铭刻于石上,纸上,碑上。我是如此想的,若有朝一日我没入黄土了,若是有人看到了我的字画,问这章友直是何人,如此足矣。”

    “如今我的书道有了传人就更好了,我一生学问以篆书为最,昔李斯作篆书,曾言‘吾后九百四十年间,当有一人代吾迹’。果然李阳冰继之。”

    “而李阳冰之后又有何人?我虽穷尽一生钻研篆书,但怕是仍有不如的地方。可是无妨,我如今有了传人,你若能将我这书道传下去就好了,列书家一席之地,吾此生无憾了。”

    章越道:“学生记住了。”

    章越搀着章友直闲逛,但见章望之已是携了他的小孙女一并来看望章友直。

    章越拱手拜见,章望之笑着对章友直道:“当日我就说此子非池中之物,如今倒真是出息了。”

    章越笑道:“我到京还有一场补试,还称不得太学生。”

    章望之板起脸道:“你还是如此小心谨慎的性子,就怕将话说满了。”

    章越笑了笑道:“被先生,职事训斥惯了,不敢口出大言。”

    章望之肃然道:“当大言时,还需大言,否则即显得过伪了。不过我听闻太学学规严厉,处处皆是规矩,几位师长也不是好相与的,你若是犯了事,被赶出了太学,我看你有无颜面再见了江东父老。”

    章越知章望之说话向来不好听,但这全然是一番善心地提醒自己。他道:“职事的话,小子记住了。”

    章望之训斥完自己,章越看到他的小孙女一脸幽怨地看着自己。

    章越看向小孙女问道:“怎么啦?”

    小孙女红着眼睛道:“你这负心汉,说好了陪我下棋,至今一盘也未下!”

    听小孙女这么说,章越哭笑不得,两位师长也是笑了。

    “那怎么办?我再陪你下一盘棋!”

    “不下了,你低下头,我与你说几句话。”

    “好吧!”章越弯下身子,但见书院里春光正好,风拂过树梢,昼锦堂外读书声远远传来,他心中沉静,此刻竟想到昼锦堂的前的砚池应是化冰了吧。

    小孙女说了几句话后,捧腹咯咯直笑,章越虽未听得太真切,但也是笑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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